火盆里的炭已快烧完,老奴、小婢、曹敬或做饭,或搬酒去了,一时无人指使,曹郑便叫曹丰,说道:“阿丰,你去院角,取些新炭来。”
刘小虎止住了往外走的曹丰,与曹郑说道:“曹公,你不要再忙活了,我等皆是无碍,只是我的部曲早就饿了,麻烦曹公安排人,给他们做些饭食。”
曹郑连声应道:“好、好!”仍想指使曹丰去办这件事,可见刘小虎好像有话要对曹丰、曹干说的样子,便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原地待了片刻,遂自出屋去,安排此事。
曹郑出去以后,曹丰代替曹郑请刘小虎入座。
刘小虎并不谦让,就到主座坐下,叫曹丰、曹干也坐,刘昱亦在对面坐下,戴兰在抬担架那两人的搀扶下,也勉强坐将席上。
众人坐定,刘小虎沉吟稍顷,问曹丰说道:“你们在回里的路上,是不是被董丹带人偷袭了?”
曹丰一下没反应过来,不知刘小虎为何有此一问,怔了怔,未能作答。
曹干及时接腔,说道:“好教从事知晓,正是如此。”
把昨天半夜被董丹偷袭这事,简略的说了一遍。
刘小虎听完,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等从坞堡那边,朝东边来时,半路上看见了那片战场。虽然未见到什么尸体,可是血迹斑斑,还有没烧干净的帐篷,就猜想着,也许是你们在那里遭到了董丹的偷袭,看来猜的没有错。”
曹干说道:“是,从事明察秋毫。”
刘小虎说道:“也正是因为我等看到了那片战场,又只从留下的痕迹即可看出,董丹偷袭你们的那一场战斗,你们打的甚是激烈,不知你和你阿兄是死是活,故而方才到你们里外后,才没有直接说是我等路过。”村中的狗,直到这时还有在叫的,刘小虎略带了点抱歉,说道,“却是惊扰到你们里中的百姓了。”
曹丰说道:“从事所忧,在下能够理解。这种情况下,换成是在下,在下大约也是不会贸然的就自报门户的,理当小心为是。”
刘昱皱起了眉头,瞪着曹干,说道:“你这话啥意思?我阿姊有什么忧?什么这种情况下?什么理当小心?”
刘昱这种年轻人,曹干前世也是有见过的,家庭环境不错,出身算好,又年轻,不免的便会气盛,瞧不起出身不如他的人,以曹干的心性,他当然是不会与刘昱一般见识,因此生气的。
曹干摸了摸颔下短髭,只向刘昱笑了笑,依旧是与刘小虎说话,从容地说道:“从事,昨夜我部被董丹偷袭,我部措手不及,非其对手,他本都快要获胜了,却突然撤走,那时我等就疑心,会不会是坞堡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我们高从事因就遣了一人,前往坞堡打探,却是正好碰见从事帐下的一位小率,从那小率处,已然得知了从事等昨晚做下的那件大事。”
刘小虎本在奇怪,曹干、曹丰为何能这么沉得住气,直到现在还不问自己,为何会半夜突然率部出现此地?她之前就已察觉到曹干不是寻常的乡人,曹干能沉住气也就罢了,可那曹丰也不问,这就难免奇怪了。
此刻听得曹干此言,她才明白,搞了半天,曹干等是早就知了自己这伙人和董次仲火拼之事。
昨晚先是席间行刺未成,继而在院中激斗一番,又随之,紧急调动人马、联合戴兰所部,进攻坞堡,眼看就要得手,关键时刻却被董丹率人赶回,由是落败,功败垂成的这些紧张场景,仿佛就好像还在眼前!
落败后,在陈直等的拼命护卫下,杀出重围,逃遁途中,碰上戴兰,接着又陆续收拢到了些溃散的残兵,然后与陈直、戴兰略作商议,就一路往东而来的那些场景也好像仍历历在目。
又及一路上,刘昱再三埋怨陈直,戴兰不断唉声叹气等等的场景,更是刚才还在发生!
此时此刻,屋中昏暗的灯光摇曳下,刘小虎心潮起伏,连她自己也不知她现是何感触。
往东来的这一路上,刘小虎也想过了。
若是当时没有听从陈直的建议,而下的结果会不会不同?
可是想来想去,她最终认为,便是没有听从陈直的建议,昨晚没有举那行刺之事,但因为董次仲的无有远见,早早晚晚,他们两边还是会兵戈相杀的,而到了那个时候,又究竟会是成,抑或是败?却与昨晚相同,她以为,一样的是五五之数,没人能够保证必能成功。
也所以,刘小虎并不后悔昨晚的事情。
可是话又说回来,即便不后悔,到底是已经失败,这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刘小虎把思绪压下,笔直的跪坐着,说道:“原来昨晚此事,你们都已知晓。也好,却是省了我一番解释。”感觉到曹干投来的目光甚是炯炯,她迎对看向,问道,“你有话想说么?”
曹干抚摸颔下短髭,说道:“在下正是有一话,想问从事。”
刘小虎说道:“问我什么?”
曹干说道:“在下敢问从事,由坞堡自西而来,应不是欲还县中吧?”
刘小虎说道:“不错,县里边,我等现下如何能回?我等不是要去县中。”
曹干说道:“如此,从事引部向东而来,当是只有一个目的了。在下斗胆问之,从事是不是打算去投城头子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