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虎说道:“还是有不同的。”
“不同何在?”
刘小虎说道:“戴利私领部曲进城抢掠,是为私欲;阿干抢陶俊等家,非是为己。”
“非是为己?”
刘小虎指向被李顺、李铁留在帐中的那面伞盖,说道:“他把得来的粮,部分分给了南乡百姓,余下的如数拿来给你,他自己1粒粮没有留,他不是为了他自己的私欲。”看着伞盖,收起如玉葱指,在案上轻敲了两下,沉吟说道,“‘万民伞’,这个名字确然好名。”
“虽是分给百姓,但是他抢了陶俊等家!”
刘小虎问陈直,说道:“姑丈以为呢?”
陈直抚须说道:“可谓有1失,有1得。得失相较,55之分。”
刘昱问道:“姑丈此言,是何意也?何谓1得1失,55之分?”
“抢了陶俊诸家,有损郎君礼贤之意,此1失;分粮百姓,得了此‘万民伞’,此1得。固然损郎君礼贤之意此失,短日来看,或重於万民伞此得,然张此‘万民伞’於车,随郎君出行,不需人传颂,凡郎君至处,士民亦皆可知郎君爱民之心,久远观之,却又是得大於失矣!”
刘昱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听得进陈直、刘小虎的话。
他怒气虽是仍有,听了陈直这话,却是能暂将怒火按下,依照陈直的这个思路,转做思量。
想了会儿,刘昱说道:“若将此盖张於车上,确是对我仁人爱民之名能有所帮助,可是姑丈、阿姊,这车盖上的指印、人名,如果不像曹干所说,其实并非是南乡吏民所按、所书呢?”
“十之89,不是南乡吏民所按、所书。即便是,朱博、黄章、陶俊等名,必也是被曹干强逼所书。”陈直推断说道。
陈直的这个推测不错。想那陶俊是被曹干抢的苦主之1,他怎可能会愿意在这个伞盖上写上他的名字!至於朱博、黄章,他俩焉会不知如果在这伞盖上留名,就会大大得罪陶俊等乡豪?曹干早晚是要走的,陶俊等不会离开南乡,他俩往后的日子可该怎么办?也肯定不会愿写。
以此推之,朱博、黄章、陶俊的名字8成不是他们亲笔写的,或是被曹干逼着写的。
又其余那些指印,南乡十几个里,车盖就这1个,分粮的时候,可以抢完各里的富户,就地分给各里的百姓,伞盖难道还能1个里、1个里的拿过去,让百姓们按指印?想想都不太现实。不过,指印实际上倒是无关紧要了,指印罢了,谁还会1个个亲去比较?真假皆无妨。
刘昱说道:“我也觉着这些名字、指印不似真的!姑丈,你说张起此盖,可不需人言,便能传我仁人爱民之名,话是不错,可指印、名字既然为假,我又怎好将此盖张用之!”
“名字、指印真不真,不重要。离了海西,谁知真假?”
刘昱并非奸猾之辈,少读经书,从小到大,1向以“诚信”为美德,让他知假作假,他有点抵触,兼以对曹干余怒犹盛,蹙起眉头,问刘小虎,说道:“阿姊,你的意思呢?”
刘小虎说道:“阿干这个人……”
“什么,阿姊?”
刘小虎说道:“绝非戴兰、戴利、曹丰诸辈可比!我本以为他只是机智有勇,颇有见识,於今观之,他不止於此啊!”
“阿姊何意?”
“别的就不说了,只这粮,试问之,阿弟,若是你,你能将你所得之粮,取出些分给百姓么?”
“……,阿姊,咱们欲成大事,常愁部曲不足,但凡得粮,首先自是用来募兵!”
刘小虎说道:“是呀,我也是这么想,但阿干却能将粮拿出,分给贫民!阿弟,就这1点,便显出他的不同了!”
“阿姊,我知你对他1向另眼相看。你这会儿就别说这些了。盖上的人名、指印都是假的,阿姊以为,我好将此盖拿出,张於车上用么?”
刘小虎说道:“之所以欲使阿弟得礼贤敬士之名,是为将来我等至鲁郡后,少些抗力。盖上的人名、指印虽假,阿弟又不在海西用,到了鲁郡再用,谁辨真假?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万民伞’这个名号!阿弟,昔日高皇帝在关中与百姓约法3章,乃得民心。这面万民伞,只要咱们用之得当,亦民心也!……姑丈所言在理,阿干在南乡的所为,於你而言,有得有失,长久视之,得失可以相抵!”
“可是阿姊,他毕竟是违反了我的军令!戴利违令,我虽未斩,亦杖责之,曹干今复违我令,我总不能不理不问,不做处罚吧?”
刘小虎说道:“阿干禀给你的,他不是说他所得之粮财,俱是陶俊诸家主动奉上?”
“这种假话,谁会信!”
刘小虎笑道:“阿弟,切记1句话,民谚云‘不痴不聋,不为家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