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认真说起来,陶东来所提出的这套所谓的“根系式”管理体系,其实也并没有完全脱离后世村委会的影子,不过他根据这个时代的具体情况,对原本的村委会组织结构做了不少本土化的修改。而这些职能性的设置,正是之前的公社管委会在细节上所欠缺的部分。
正如陶东来先前所说的那样,要解决老百姓之间的矛盾,最重要的是建立起一个完善有效的机制,让各种民情都能找到合适的沟通渠道。而“根系式”管理体系对于职能的细化和深入,正好就可以达成这个目的。这些深入到民众中间的“根系”涉及的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可以在最大限度上在矛盾初显的阶段就有针对性地进行化解。
当然,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陶东来所提出的这套办法看起来对于解决目前的问题的确很有针对性,但同时也有其不可避免的弊端。宁崎对此就有担忧的问题:“这样的职能细化,哪怕是在公社这个层面可以靠社员成立半独立的组织来进行操作,但我们还是得设立更高一级的管理单位来对这些细化之后的基层组织进行管理。”
陶东来回应道:“这恐怕暂时只能由现在的各个主管部门把责任担起来,等我们几个大的基建项目完成之后,就可以把人手更多的投入到管理岗位上去。我希望大家记住一件事,在这里,在我们所控制的地区内,我们的角色是高级管理者,是制定游戏规则的人,而不是事必躬亲,什么都要亲自过问的保姆。”
“在穿越之前,我们的政府一直在说简政放权,我想我们现在也可以借用一下这个概念,简化我们作为管理者的工作内容,把一些不那么重要的权力逐渐下放。我们只有四百多个同伴,在未来我们需要管理的地域可能会有上百万平方公里,数以百万乃至千万计的人口,权力下放只是时间问题。与其到力不从心的时候才开始改变做法,倒不如从现在开始建立起一套有效的管理机制,起码我们会有很充分的时间来慢慢找出漏洞,进行调整然后加以完善。”
陶东来说完这番话之后,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沉静。大伙儿选择穿越虫洞来到这个世界,当然都想着要做高高在上的管理者,但如何能真正做好一个高级管理者,整个穿越集团中却没几个人明白其中的道理。绝大多数的穿越众都是专业性比较强的技术型人才,只有少数人在高级管理者或者是官僚系统中待过,就算在能力相对比较强一点的执委会里,宁崎、顾凯、蒙贺等人也是毫无行政管理经验的新手。
这么一帮人在踏上管理职位之后,更多的都是在考虑如何能将自己的工作做到尽善尽美、滴水不漏,但对于科学的管理制度却并没有太明确的认识和了解。直到陶东来此时说出了这番话,大家才似乎注意到了自己之前工作当中的误区。
要说管理经验,陶东来无疑算是穿越众当中的佼佼者,他在穿越前的公司有正式员工两百多人,这当然并不包括他公司名下开发的那些楼盘上的施工队。如果连直接或间接为他打工的人都算进去,那么至少也有三四千人左右。而现在的执委会,其实在某种角度上来说也算是一个高级董事会,只不过董事们的身份不是来自股份多少,而是小股东的推选罢了。而在这个团队中仍然在扮演领导者角色的陶东来,也很适时地给陷入迷途的同伴们指出了正确的道路。
“未来的土著干部不太可能全部通过教育系统培养出来,大部分人还得从基层做起,靠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往上走。而这套基层组织结构体系除了可以辅助我们的行政机关履行管理职能之外,同时也可以逐步选拔出一批土著干部的苗子。”陶东来沉默了片刻之后,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不管是基层管理体系的建设,还是土著干部的培训选拔,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制定出规则,然后将其制度化,这样才能把我们的精力和时间节约出来用到其他更重要的地方。”
“老陶,你今天这番话可真是振聋发聩啊!”颜楚杰听完之后赞叹道:“我之前一心想在控制区推行军事化管理,但今天听了你说的这些东西,感觉自己之前的想法还是有很多不切实际的地方。”
“军事化管理本身并没有问题,在我们对控制区的统治还不够稳固的时候,一定程度的军事化管理还是有必要的。”陶东来首先肯定了颜楚杰的观点,但接下来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们也必须要考虑如何能让其和民政管理顺利衔接起来,我们可以有限度的训练民兵,但老百姓毕竟不是军人,不能以军人的要求一概论之。适度的军事化管理能加强内部凝聚力,但如果掌握不好尺度就容易让民众产生不满情绪。”
“我看我们这里大多数都还需要好好补补课才行。”宁崎苦笑着说道。他之前对于陶东来提出的很多方案都持有保留意见,最大的顾虑便在于穿越众自身的人手有限,同时进行的项目过多就会面临人力资源匮乏的限制。但今天听了陶东来的一席话之后,宁崎也觉得自己的看法似乎要适时地进行转变了,毕竟现在已经开始成批地引进外来移民,劳力上的缺口不像以前那么大,随着穿越众从劳动力岗位上的逐步解放,如何对现有的人力资源作出调整安排也变成了摆在宁崎面前的一道新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