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曕忽然想起有一次他与大哥、二哥吃席,二哥魏昳对南北两地歌姬的点评。二哥说,南地歌姬更娇更柔,说话软绵绵的,燕地歌姬更飒爽一些,唱的曲儿自带一种豪情,夜里也更放得开。
魏曕没碰过任何一地的歌姬,王府家宴时常也会有歌姬献舞,魏曕却没有特意去分辨两地歌姬的差别。
殷氏是他唯一的女人。
去京城之前,夜晚的殷氏温柔似水,从京城回来后,她的性情变了很多,白日不再拘谨,夜里也经常抓他两把。此刻再看她策马奔驰的身姿,魏曕忽然觉得,她骨子里的确有几分豪爽。
两匹马拐了个弯,前面的山路上突然出现五匹骏马,马背上的男子个个锦衣华服。
并不是很宽敞的山路上,五人并肩排开,阻挡了去路。
殷蕙放慢速度,回头看向魏曕。
魏曕跑到她前面,示意她跟紧自己,再继续往前。
那五人已经调转马头,同时打量起两人来,其中一人指着魏曕的马震惊道:“那是不是匈奴名马白蹄乌?”
白蹄乌?
落在后面的殷蕙再次看向魏曕的坐骑,那马全身毛发乌黑如缎,只有四只蹄子是白色的,刚看到时殷蕙还暗暗遗憾这马如果蹄子也是黑的就更漂亮了,没想到这马居然还是名马。
殷蕙虽然生在大富之家,见识远超普通百姓,可她对马种并没有什么研究。
看过马,殷蕙再去看前面那五人,当她的目光落到其中一张俊朗的脸上,不由一惊。
故人重逢的喜悦刚浮上心头,猛地又想起此时时机不妥,殷蕙垂下眼帘,尽量隐在魏曕身后。
魏曕挡在前面,神色冷淡地扫视那五位富家子弟,忽然察觉其中一人在看向他身后时,神色一怔。
对面的五人确实都是平城的富家公子,今日约好来游山跑马。他们的坐骑在平城已经属于好马了,如今却看到一个陌生的公子骑着传说中的名马,其中一个穿蓝衣的公子便升起一较高下之心,正要上前挑衅,却被人从后面抓住手腕。
那人回头,见是谢怀安,奇道:“谢兄拦我做何?”
谢怀安摇摇头,低声道:“能骑白蹄乌的人,应该有些来历,你我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蓝衣公子有些不高兴,只是谢怀安的家世比他家好,他得给谢怀安面子,于是朝其他三人使个眼色,将山路中间让了出来,然后再去看骑着白蹄乌的冷面男人。
按照情理,他们既然把路让开了,对方怎么也该抱拳或点头致谢,然而魏曕只是冷着脸穿梭而过。
殷蕙紧追上去,目不斜视。
“怎么回事,这两人也太横了吧?咱们给他让路他们居然没有一点表示?”
对着两人快马离去的背影,蓝衣公子气愤地叫道,作势就要骑马追上去。
谢怀安警告道:“他们是郭将军家的亲戚。”
蓝衣公子扬起的马鞭马上放了下来,背后冷汗淋淋:“郭将军?”
燕地只有一位郭将军,便是十万禁军的将领郭啸。
经商的最怕当官的,别说郭将军了,就是平城的知府,他们看见了也得恭恭敬敬的。
“哪家亲戚,谢兄又如何认得的?”
面对同伴们的询问,谢怀安只是摇摇头,谨慎道:“还是不要打听了,免得祸从口出。”
蓝衣公子等人只好作罢。
离开之时,谢怀安又朝身后看了眼,面上浮现苦笑。
“那里面有你的旧识?”
绕过一个山头,魏曕突然放慢速度,问殷蕙道。
他的脸还是那张冷脸,可殷蕙莫名有种感觉,他不太高兴。
想来也是,堂堂皇孙被人拦路挑衅,虽然很快就识趣地让开了,他还是会生气吧。
谢怀安阻拦蓝衣公子的动作那么明显,殷蕙无法撒谎,解释道:“穿白袍的公子叫谢怀安。我曾祖母便是谢家女,我祖父与谢怀安的祖父是亲表兄弟,两家关系一直都挺好的,所以我与谢怀安从小就认识,他大我三岁,是我表哥。”
魏曕的脸色并没有任何缓和。
殷蕙想了想,道:“怀安表哥为人稳重守礼,您也看见了,刚刚他明明都认出我了,也猜到了您的身份,都没有冒然相认,过后他肯定也不会对那些人说的。”
魏曕的脑海里便浮现出谢怀安认出她时的眼神。
“衡哥儿该醒了,回去吧。”魏曕突然勒住缰绳,不容拒绝地道。
殷蕙只好挑了一条最近的山路,与他提前返回东山寺。
衡哥儿还睡得很香,甚至还打着小呼噜,金盏都没用叫醒乳母,耳朵贴着门板听了听,就来复命了。
殷蕙看向魏曕。
魏曕冷声道:“等他醒了再动身。”
殷蕙便让丫鬟们备水,她要擦脸。
睡也睡不了多久,殷蕙索性坐到椅子上,正要叫银盏帮她解开发髻,魏曕进来了,叫两个丫鬟下去。
殷蕙目不转睛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