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摩挲着瓷碗的边缘:“今儿是您的万寿,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
朱厚照嗤笑一声:“原来是一场豪赌。”
月池道:“您怕了,不敢了?”
朱厚照随意将筷子一丢:“不必拿激将法来激朕。朕根本没有必要和你赌。李越,你很清楚,朕要她们的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月池微微一笑:“是啊,您甚至连今儿这一趟都不必来,我到最后走投无路,一样会乖乖从命。可您怎么又还是来了呢?”
朱厚照一僵,良久之后,他才道:“真是硬气啊,半点亏都不肯吃。李越,你想过没有,你如此眼高于顶,寸步不让,究竟是仗着什么?”
月池亦静静地望着他,半晌之后,她忽然端起酒碗来一饮而尽。酒液醇香浓烈,如一把尖刀,划破她的喉咙。她呛得上气不接下气。
朱厚照饶是满腔的怒火,也在这一声一声地咳嗽中,消弭于无形。他低咒一声,到底还是起来搀住她,一下一下替她拍着背。他心中又气又急,又怨又妒:“真真是软硬兼施,智计百出啊!你……”
他一语未尽,只觉手心微热,她的脸正贴在他的手上,轻轻蹭了蹭。他愣在原地,仿佛变成了一块石头,只听她幽幽一叹:“别抱怨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又不是真没心没肺。我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朱厚照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可他不忍心打破这样的气氛。他就像一个从未吃过糖的孩子,哪怕明知这一层糖衣下,裹着的是苦涩至极的药片,也舍不得立刻吐出来。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这个秘密,我藏得太久太久了,久到我终于累到藏不下去了,也没有办法藏下去了。我只能跟你说。”
朱厚照问道:“是什么?”
月池不答反问:“您在出征前,打探过满都海福晋的为人吗?”
朱厚照不满:“怎么又提到她了!”
月池失笑:“依您的性子,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岂会不差人去鞑靼。”
朱厚照的语声中带着怨气:“不过是个心狠手辣,凶残歹毒的妇人罢了。”
月池叹道:“是啊,可这么一个杀伐果断的女子,在得知我将她的部族害得分崩离析后,却仍没有杀我,还愿意和我结盟。您不觉得,太奇怪了吗?”
朱厚照一愣,他心中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他猛地抽回手,抬起了月池的头:“她对你做什么了?”
月池望着他,挤出一丝苦笑:“没有绝对的把柄,握在她的手心,她又怎么会放心。往日,我都会擦一些螺黛,时不时还会粘一点胡须,可今天,我特地什么都做了……您看看,您低头看看。”
朱厚照只觉浑身的鲜血都向太阳穴涌去,他凝视她的下颌,那里竟是光洁一片,没有半点胡茬。这不像一个男人的下巴,简直就像一个太……他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月池。
月池深吸一口气:“她敢赌,是因为知道,我这辈子就只有巴尔斯这一个儿子了。我不想断子绝孙,就要维系她孩子的统治。这才是,我们最终的交易。”
朱厚照对此却是回以一声嗤笑:“你以为朕会信你的鬼话。为了保住你那两个女人,你还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是擦了粉吧?”
他使劲在她的下巴擦了许多次,可却什么都擦不下来。他的手中,依然只有冷汗。他怔怔望着她通红的下巴,突然倒退一步。月池见状缓缓起身,她叹道:“我知道,我骗了您太多次。您又素来多疑,如不让您亲自验过,您是不会放心的。”
她又端起了一碗酒,这次依然是一饮而尽。她狠狠将酒碗掼在地上,下一秒就脱下了外袍,解开了腰带。
朱厚照如遭雷击,他的身子站得笔直,面色却是苍白得可怕。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脱下外裤,夹裤,接着来到了里衣。她的面色灰败,身形佝偻,似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可饶是如此,她却仍然哆嗦着,要将裤子褪下来。
月池此时已然紧张到了极点,难不成她赌错了,不,这不可能。她心知,此时犹豫不得,索性心一横,就要立刻把裤子扯下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她等的那个人,到底还是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他抓住她的手,哽咽道:“别脱了,别脱了……”
月池扯了扯嘴角,勉强一笑:“哭什么,从今以后,您就再也不必为谁上谁下烦忧了。”
朱厚照忽然噤声,他仰头看向她,她的双眼闪烁着异样的神采,冷冷的话锋,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刺穿。可她仍嫌不足,她道:“也不必担心,会有女人和孩子,来分走我的关注了。”
她缓缓笑开,泪水却汩汩而下:“我都已经不算个男人了……她们跟着我,也不过是白受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