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近辰没有动,只将头微抬,说道:“楼某出身山野,确是匹夫,行事难免鲁莽,既然贾将军到了,不知可否请莫珍珍出来相见。”
他此行的目标是为了见到莫珍珍,只要见到了莫珍珍,那么一切都好说,不想因一时的口舌之快,而最后见不到人。
潘少游的目光在众人之间徘徊,他发现这个楼近辰的身上有一股江湖草莽的锐利,却又似乎颇有忍耐之功。
在他心中的江湖草莽,有些脾气暴躁,一刺即炸,有些则是油滑,还有些其实是软骨头,沾着大树便攀附,甚至可以出卖以往的任何兄弟。
“少游,请莫珍珍出来,当面问一问她本人的意愿吧,我朝早已经禁止蓄养奴仆,人人皆是自由身。”
施无邪的话一出,潘少游面色一正,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让人出来,那恐怕就要被施无邪抓住把柄了。
心思闪动之间,他看了一眼贾二爷,便笑道:“好,贾二爷在此,便让莫珍珍出来,二爷,您的外室,你可要管好哟。”
贾二爷冷笑一声,算是同意了。
……
莫珍珍与那名叫沙沙的女子,正在那里焦急的等待着。
沙沙突然开口道:“珍珍,如果,你被救出去了,能不能……能不能帮我传信去琅琊山,我本琅琊山琅琊观中的清修士,下山游历至乾京,却不小心被潘少游给下了石蛊,不得不屈身于此。”
“沙沙姐,你觉得真的是有人来找我的吗?”莫珍珍不安的问道。
“我不知道,潘少游的父亲是应天令,其家族在这乾京中很有势力,即使那人真的是来找你的,也未必能够将你带走,但是希望能有万一的希望。”沙沙如实说道。
“我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但是如果我出去了,一定会帮你传信到琅琊山去。”莫珍珍认真的说道。
就在这时,外面有一个声音喊道:“莫珍珍,你收拾一下,跟我去见公子。”
莫珍珍看着沙沙,她看到沙沙的眼中出现了惊喜。
沙沙紧紧的抓住莫珍珍的手,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莫珍珍却知道她的意思。
“莫珍珍,听到了没有!”外面的人再一次的问道。
“听到了,叶姐姐。”莫珍珍连忙说道,整个红叶别馆之中,主要有两个人在管理,一个是前边的红姐姐,一个是后面的叶姐姐。
叶姐姐相对温和一起,但是莫珍珍也很清楚,她是潘少游的得力助手,她忠诚于潘少游。
莫珍珍跟着叶姐姐朝着前面走去之时,叶姐姐开口道:“珍珍,你应该知道公子的身份,在这里,公子要谁生,谁就能生,要谁死谁就得死,你到时不要说错了话,一些江湖人士,以为找个中人帮忙,就能够在让公子顾忌,这是太异想天开了。”
“江湖中人不懂得这里面的厉害,你应该很清楚。”这位叶姐姐用着最温柔的语气,威胁着莫珍珍,她心中却从中可以确定,确实是有人来找自己了。
然而心中却又七上八下的,毕竟叶姐姐所说的也是事实。
她跟着叶姐姐走进了一个温暖的房间里,第一眼先是看到潘少游,这个恶魔,就算她化成灰都会记得,第二个看到的是贾顺,这个带给她震惊与绝望的人,这个将她推入深渊的人。
再接着,她就看到一位一身白衣的贵公子,脸有病白之色,但是眼神却并不弱,反而有一种审视一切的威严。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衣着灰黑,头发随意的拢扎着,唇有须,眼睛好看,眼神却深邃的男子身上。
她一看此人,便知他来自于江湖,因为她看到了风霜,看到他身上的那种不羁,还有,她感觉到了他身上的野性。
楼近辰身上的野性,其他的人当然也看到了,但是潘少游却不觉得楼近辰敢在他这里撒野。
“莫珍珍,你见到了夫君,也不知道行礼吗?”贾顺板着脸说道。
“你在两年前将我送出去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我的夫君了。”莫珍珍冷冷的说道。
潘少游眉毛一挑,眯着眼看着莫珍珍,说道:“莫珍珍,你能活到现在,可不是因为你的姿色,而是因为你是贾二爷的妾室。”
莫珍珍被这气势一逼,意是说道不出话来。
“呵呵!”突然一声冷笑,正是楼近辰发出的,破了他这一股逼人气势,莫珍珍只觉得身上一轻,心中升起了一股希望。
施无邪趁机说道:“少游,这莫珍珍让我带走如何?”
“无邪公子,今天这恐怕不是一个女人的事了,而是你带来的这个朋友似乎对我起了杀心了。”潘少游盯着楼近辰说道。
楼近辰却没有看他,而是看向莫珍珍,问道:“你是莫珍珍吧?”
“是。”莫珍珍回答道。
“你父亲叫什么?”楼近辰问道。
“莫空修。”莫珍珍说道。
“好,你父亲与我有结义之情,他之女儿,便是我侄女。”楼近辰其实并不比她大多少,但是辈份在那里。
莫珍珍一听楼近辰的话,便知自己的父亲死了,眼中涌出泪花,缓缓的跪倒,口中说道:“原来是叔叔到来,珍珍恳求叔叔带我脱离此地狱苦海。”
楼近辰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温和说道:“你且起来。”
莫珍珍心中没有听到楼近辰的答应,心猛的下沉,仿佛黑暗朝自己堆叠回来。
她站起身,看到楼近辰拿起桌上的剑,同样的站了起来。
楼近辰人站于榻上,剑拄于矮桌上,微眯着眼,下巴微抬,说道:“此女是我侄女,我是其义叔,两位都已经听见,我欲带其离开,可要阻我?”
贾顺大怒,一拍桌子,桌子‘砰’的一声,四分五裂。
“哪里来的野鬼孤魂,敢在这里撒野,告诉你,在这京城之中,让你跪就得给我乖乖的跪!”贾顺指着楼近辰,高高在上的怒斥着。
他声震整个小院,这红叶别馆之中其他的人都听到,一个个都探出头来打听。
楼近辰没有多么的大声,只是冷冷的说道:“贾将军或有此本事,然而楼某行走江湖多年,亦得一理,在这方圆十步之内,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魑魅魍魉,楼某以剑试之,皆是插标卖首之辈!”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出窗外,那一股森冷的杀机陡然而生,竟是让这深冬的寒意猛的浓重起来,沁入心神。
谁?谁竟敢在这里说这样的话!
贾将军?贾府的那位贾二爷,潘公子也在里面了?
这涌动的杀机,这是要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