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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陈设还是很寻常,王五把马车赶过来,见到莫莫的老太太越发高兴了几分,热情地招呼几人坐下后,拉着莫莫说长说短,等到天色完全黑了,老太太才有点不好意思地点起灯,埋怨自己好久没说话了一说就停不下来。
见老太太提起那只鸡准备做饭,莫莫便也跟着去帮忙,厨房那边传来模糊的说话声,一旁好奇了许久的王五才瞅准时机问了出来:
“少爷,你来过这儿?”
“来过。”
“啥时候?”
“算算时间,应该是某个人把我绑上山的前一个月,”顾怀瞥了他一眼,“当时我和莫莫来这里换了些粮食,准备往北走找座城池混进去,山道上遇见个威风凛凛的好汉,把那些粮食抢了也就算了,还把我绑上山当了半年的山贼,有没有印象?”
王五干笑了两声:“好像是有点印象,记不太清了...不过少爷你之前怎么这么落魄,你不是说自己是游学的读书人,家里富得很么?”
“把刀架你脖子上试试?”
王五转过头不敢说话了。
没过多久,老太太鸡圈里的最后一只鸡便变成了菜肴上了桌,为了赶路吃了好些天干粮的王五甩开膀子就开吃,顾怀莫莫则是和老太太慢慢聊着,但都默契地避开了一些话题。
直到油灯渐熄,热情的老太太便让顾怀和莫莫睡到了之前汉子和妻子的房间,王五则是剔着牙回了马车,顾怀坐在床沿和莫莫一起洗脚,看着水盆里荡漾的水花,不由生出了些感慨。
“几个月前当我知道要去两浙跟着某些人一起平叛的时候,我挺烦的,因为我觉得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虽然我们之前呆的那个县城也遭过祸害,但我一直觉得造反这种事总有人干,没有白莲教还有黑莲教,社会矛盾积累到一定层次,世道自然就会变成这样,起义军不是什么好东西,官府当然也不是,既然是必然的事情,那我为什么要去蹚这摊浑水?”
“在捡到你之前,我甚至还想过跟着他们一起干,反正他们不查路引户籍,多砍几个人多会点东西说不定就爬上去了,--但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因为与之相比更有可能的是作为炮灰死在了某个战场上,而且每次听到他们的教义都忍不住想笑。”
他说道:“包括这次南下,其实更多的原因是因为躲不开,你知道我很怕麻烦,但凡有一丝可能我都不会选择来掺和这种王朝更替的必然命运,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的想法还是转变了一点。”
莫莫用脚丫把水浇到顾怀的脚背上,问道:“为什么?”
顾怀想了想:“因为我在想,虽然官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然大魏也不会烂成这样,但起码那个汉子和他老婆还能活着,不至于被抢了几轮后连命都丢得那么潦草--起码官府抢起来还要编个理由。”
“你想说些什么呢?”
“我想说的是,我虽然是个道德败坏的家伙,但偶尔我也会想做一些正确的事,杨溥那老头之前跟我说了很多,有一句话我还记得挺清楚的,他说世道确实很坏,但不应该一直站在旁边看,而是应该去改变它,我当时虽然觉得老头在说大话,但现在想一想还是挺帅的。”
他说:“我不是想要搏得关注或者感谢,以我的性格自然也不会主动去做什么***的任务,但既然这件事逃不掉,那么我就想做得更好一点,起码这样我以后学着老头捞钱的时候良心上多少过得去一些。”
微暗的烛光下,顾怀看着莫莫的小脸,认真说道:“这次...我想把那帮狗娘养的送上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