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徐颖突然大笑:“这些东西,也是江西那位赵天王提倡的。”
张溥皱眉道:“一个反贼,懂些什么?”
徐颖问道:“你可知,江西赵先生,是个怎样出身?”
“一说秀才,一说家奴。”张溥说道。
徐颖解释道:“赵先生原为河北儒户子弟,天灾饥荒,家破人亡。流落乞讨之际,为一江西举人收为仆僮。年方十四,便提出格位之论,在含珠书院驳倒众人。江西督学蔡公,惊其才学,欲收为弟子,被赵先生所拒。这样的人,是寻常反贼吗?”
张溥认识蔡懋德,也了解蔡懋德的学识。
蔡懋德作为江西提学使,居然主动收徒,而且对方还是个十四岁的家奴。此事如果是真的,那江西赵贼,绝对称得上神童。
“听说江西强分地主之田,可是真的?”张溥问道。
徐颖详细讲解道:“江西田政,以水田为基准,每人可分四亩田。若名下全是贫瘠山地,每人可分二十亩地。这是基础分田,如果立下大功,还可获得田亩,以水田为基准,每人最多可有一百亩地。”
张溥求证道:“也就是说,如果分到我张家。我名下只能保留四亩水田,若想拥有一百亩水田,还要立功才能获得?”
“地主可留二十亩,”徐颖笑着说,“另外,只计十二岁以上丁口,无论男女,超过十人,必须分家。”
张溥愤怒道:“强行分家,拆散骨肉,此枉顾人伦也!”
徐颖反问道:“真的罔顾人伦吗?恐怕分田到张家,许多张家庶出子,还要拍手称快呢。因为这些庶出子,不但可以每人分得二十亩田,还能分得张家财产。先生也是庶出,若非天纵奇才,恐怕此时的日子不好过吧。”
张溥默然。
他是婢女生的,从小受尽白眼,还被家奴取外号“塌蒲屦儿”(贱人所生,没有出息)。
家奴都欺负他!
也是因为这种境遇,张溥奋读书,最后考中了进士,成为张家的千里驹。
是啊,如果自己没有考上功名,如今怕是活得凄惨潦倒,恨不得赵贼过来帮着分家产。
张溥心惊不已,他能想象那种场面:赵贼带兵杀来太仓,无数张家的庶出、旁系,欢呼雀跃着迎接贼寇,热热闹闹把张家的产业瓜分。
“为何强行分家、强行分田,《大同集》里写得很清楚,先生可以自己去读。”
徐颖突然拍巴掌,一个背剑士子走出,捧来一套《大同》丛书。
张溥接过,没有翻阅。
徐颖问道:“天下局势,先生知之甚深,恐怕不用晚生赘述。最多两三年,江西兵就能攻占此地,先生以为然否?”
张溥难以回答。
“请先生早做打算,”徐颖笑道,“不求别的,只求先生莫要查禁《大同集》,莫要阻挠大同社在江南展会员。若是惹怒赵先生,今年夏收之后,就直接兵攻打南京!”
此言一出,把张溥吓了一跳。
如今已是崇祯十二年春,北方各省打得一塌糊涂。赵瀚如果兵打南京,朝廷根本无兵调派,南京有极大概率会被攻占。
南京若失,张溥的老家也要没了。
张溥瞟了一眼送书的背剑士子:“这是我复社中人?”
“现在是大同会员。”徐颖笑道。
江南、两淮诸府,大部分热血士子,都已经加入复社。
徐颖想要展,就必须挖复社的墙角。
小商人、小地主、自耕农出身的士子,在复社之中占比很高,轻轻松松就能挖过来。因为大同会,比复社更先进,更具操作性,能给这些底层士子带来更多好处!
张溥叹息:“容我把这些书读完再说。”
徐颖笑道:“先生请便。不过要尽快,我已决心在苏松常湖展,不想跟复社中人再起冲突。”
在扬州就有过冲突,大同会员被复社成员群殴。
当时败得很惨,徐颖因此决心操练,请江西商帮打造铁剑。核心会员,人手一把,每月定期训练,还请了剑术高手做老师。
只训练月余,就打遍士子无敌手,从此走上以理服人的道路。
张溥回到家中,耗费半个月时间,终于把《大同》丛书看完,然后整个人都傻了。
赵瀚那边的理论,跟复社理论非常接近。
但是,赵瀚比复社更为激进。赵瀚是革命派,复社是改革派,但大致方向是差不多的。
保护商贾,男女平等,提倡务实,包括引入西方学问,这些都是复社倡导的东西。
双方的核心差异,就是分家、分田。
可赵瀚迟早要打来江南,到时候再不情愿,也得屈服于兵刀。
而且,事实证明,由上到下的改革,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
复社前些年的目标,是打倒奸相温体仁,然后掌控朝堂进行改革。可温体仁下台之后,政治反而更加混乱,复社之人现,他们最大的敌人居然是……崇祯皇帝。
因此,复社里的部分士子,开始提出“轻君”思想。
展到后来,甚至搞出类似君主立宪的理论,并且复社开始走向政党化。复社的组织结构和理论口号,远超英国政党的雏形!
张溥手里捧着《大同集》,纠结许久,突然生出个想法。
既然崇祯扶不起来,无法进行朝堂改革,复社为什么不能倒向赵瀚?加入江西那边的政权,然后渐渐掌控朝堂,到时候按照自己的思路来治国!
(这章查了好多资料,更新得慢,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