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雅微微侧头,她看向周围,没有任何人前来的迹象,不过她仍然说道:“这里似乎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很快,我们都要去台上。”
“不必担忧。我只是觉得,现场听你说这些话……比起在资料里研究……要让人热血沸腾的多。”芙依琳仍然在笑着,这笑容中甚至有一些羞涩,“是真的。毕竟你是我们时代的英雄,听你表……一次我在资料里没能看到的演说,才让人感觉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
“不过,这的确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并非不想告诉你我的经历,只是绝非一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我也很清楚,说出来的那一刻,也许我们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芙依琳抬起头来,她的双眼清澈、愉快,“不过,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能够完成帮助混血儿这件事的。所以,你不需要感到不安。我希望你能践行,神对人类的嘱托。”
“于是,你在十九年前杀了我?”
芙依琳在片刻的沉默后,她侧向移开视线,但却将其中充斥了一点怀念,她最终轻轻点头:“没错。我做这两件事的目的都是一样的:践行真神的旨意。”
“你真的是从人类的未来,到来的?”
芙依琳用手梳理着耳朵的旁边的散,她的动作优雅、不紧不慢:“……是的。不过,正如你所知道的,这个世界的时间运行和我们的世界不同。因此,讨论未来与过去,是没有意义的。况且,一切都在最开始的那一刻被确定了,时间不过就是翻书的手,从最开始,书里的内容就注定了,我们只不过是顺着真神的意图,将之一页一页翻开而已。所以,我虽然来自未来,可是我却和你永恒的处于一个时代,属于那本被神书写的书。”
风雅有些被气笑了:“说这些故弄玄虚的话,有什么意思?你想要杀我这点,让你成为我的敌人,即便你是未来的人类也一样。不过……我的确为你的存在感到安慰,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好像我在这里对人类的未来还算有些作用……可是,你也是我的敌人,这一点,我没有搞错吧?你想要在未来的某日,确实的杀掉我。”
芙依琳爽快地说道:“没错。可是如果是那样,对你也不坏——”
“不必说了。我们已经没必要再讨论这件事了。……直到你想要杀了我——告诉我真相的那一天。”
风雅转身离去,而芙依琳在身后,标准地行了一个祭司对待神官的鞠躬礼。
当这位祭司将手放在胸口致意时,她才感到了自己双手的颤抖,可是这样的激动,让她感到自己触摸到了某种更加神秘、高耸的存在。芙依琳抿着嘴,目送着可儿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休息室里,她很清楚的是,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个还能理解自己的人,那必定是那位奇迹的女神了。
但这也是一份并无意义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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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儿知道、这是一份并无意义的奢望。
就像是在海底,睁开双眼望向海面,天空被水光分割成碎块,咸味的水刺痛了双眼,模糊着视线。她的每一句话就如吐出的泡泡,只能让自己的视线更加模糊。她无法表达任何东西,只是被水压死死按在水底,四肢仿佛被铁链紧紧束缚,任何移动的命令都无法下达。
过了多久了……?
可儿没有去数,可是在她的主观意识里,在阅读了名为“风雅”的神明的记忆后,已经又过了一年多——因为四季变迁过一回了。
她每一刻、每一刻都感到酸涩不已,可是她的双眼,已经不会为她流出任何一滴泪水了。
可儿已经完全理解了自己的处境。她处于过去十数年里风雅的位置,她是那个被压抑的人格。她完全“理解”了自己的处境……他们的神,并不是真正全能的神,只是从外界来的逃难者,是和可儿自己也亲手杀灭过的魔物同等的存在。而他们自己只是神的投影……是使魔。
坦率说,她在理解了这一切后,也经历了半年多几乎疯狂的时期,无法平静下心绪,对过去所有历史的重构让可儿仿佛身在深海的火山口,周围一片黑暗,灼热的气息让她头晕目眩。她不停地尝试过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就如落水的人扑腾着求助。又或者否定一切、视为梦境,祈求黎明的到来。但是,如今她已经知道,这是一份并无意义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