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花从小到大,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脸颊瞬间涨红,闭上眼睛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现。
只是后面细微声响不断,小桃花也不是曾经的害羞小丫头了,过人的武艺给予了她过人的胆识,稍微一细想,便发觉不对。
她武艺这么高,这种动静不可能不被惊醒,大哥哥怎么可能连这都不注意?
难不成是故意的?
“……”
小桃花眉梢微微一皱,想了想,直接翻身坐了起来,转眼看向不远处的床榻:
“思凝姐?”
“呀——”
一声惊慌失措的呼声,从夜色中响起。
被褥下的陈思凝差点把许不令踹出去,慌慌忙忙地拉紧被褥,探出脸颊,紧张道:
“嗯?我在呢,怎么了?”
小桃花心跳极快,表情却挺镇定,做出一副困倦的模样,打了个哈欠:
“没什么,我出去方便下。”
说着便穿上鞋子,披着外衣,准备从黑洞洞的房间里走出去。
陈思凝暗暗松了口气:“你慢点,许不令好像到别处转去了,没在外面。”
小桃花嗯了一声,佯作迷迷糊糊的模样走向门口,只是经过陈思凝的床榻时,腿被什么东西绊了下,还有人拉了她胳膊一把,使得她往床榻倒去。
小桃花心里紧张到极点,早有防备,抬手无声无息过了两招,可惜还是失去平衡,摔在了床榻上,紧接着热乎乎的被褥便罩在了身上。
“呀——大哥哥你……”
“相公,你做什么呀?”
“大晚上的乱跑什么,睡觉了,明天还得赶路。”
“许不令,你别太过分,我……”
“我就抱抱,不乱来,小桃花乖……”
“我不小了,大哥哥你先把手拿开,哎呀……思凝姐救我……”
“思凝,把她抱着。”
“哦……”
“?”
————
毫不意外,第二天一大早,备受欺辱的左大女侠,便要牵着马回长安,不再跟着许不令走了。
只可惜已经跟了出来,想回去哪有那么容易,许不令干净利落地把小桃花给抱进了怀里,继续往岳麓山行进。
陈思凝虽然有心帮好姐妹解围,但助纣为虐过后又哪里好意思搭腔,只是骑着马跟随,柔声安慰着小桃花,试图让她接受现实。
小桃花打也打不过,被占便宜又不是第一次,闹了大半天后,又恢复了比较高冷的态度,对许不令不理不睬,一副‘反正就这样了,随便吧,无所谓了’的模样。
三个人就这样骑马日夜兼程,用了七天时间,跑过一千多里路,来到了楚地的岳麓山脚下。
许不令去过老夫子那里一次,知道位置没在岳麓山上,进入了周边的山野,想寻找那个隐于世外的小村子。
只是这次,路上更加空旷荒凉,连个拉着牛车接人的都没有。
许不令翻身下马,带着闷闷不乐的小桃花,和脸色窘迫的陈思凝,进入山野间的小道,凭借记忆在山中搜寻,走了约莫两个时辰,才抵达深山里的小村落,入眼的场景,却让三人愣了下。
小桃花走在两人身后,本来在想着被许不令欺负的事儿,抬眼瞧见半山腰的村子,眼神微眯,询问道:
“这……这地方是遭什么灾了?”
许不令脸色严肃,扫过曾经熟悉的村落。
村口的大树还在,但已经变成了几块,呈焦黑之色,绝非人力所为,看起来更像是被雷劈的。
村落之中的房舍同样如此,化为了一片废墟,肃立在雨中不见半点声响,看起来犹如被大火焚烧过的**,以前的村民全都不见了。
陈思凝自幼学习办案,走在许不令身侧进入村落,依照地面上的痕迹,仔细观察片刻:
“没有搏杀痕迹,周围也不见尸骸,不是山匪作乱,更像是雷击引起了火灾,烧毁了村落,然后百姓都搬走了。芙宝外公,就住在这里?”
许不令点了点头,心中疑惑难解,顺着村中小道,来到老夫子曾经居住的房舍。
本来松玉芙执教的小学堂,和后方的房舍,损坏最是严重,房舍直接垮塌,廊柱粉碎焦黑,说是被几百斤火药炸掉多没问题,但地面平整,又不像是火药炸塌的。
这老不死的,莫非被雷劈死了?
许不令眉头紧锁,让两个姑娘离远些,从腰间拔出佩刀,缓步沿着村落行走,前往老夫子下棋的小树林。
树林里的树木,和村落的场景差不多,大多都呈现焦黑之色,不过受损不太严重,大部分树木都没倒下,有几颗还萌生出了绿叶的嫩芽。
许不令单手持刀,无声无息在树林里前进,遥遥便瞧见了老夫子下棋的石台,石台旁边坐了个持着黑伞的中年人,看背影绝非老夫子,正在认真看着手中的一本书。
许不令扫了两眼后,收起了佩刀,快步走向棋台,遥遥开口:
“徐先生,这里是怎么了?”
棋台旁,徐丹青回过神来,收起手中书本,起身回头看了眼,文雅的脸颊上露出几分愁色,摇头道:
“许公子,你可算来了。我一直在外面游山玩水,前些日子回来,发现这里被夷为平地,着实吓了一跳,但仔细察看,又不像是被仇家灭门。四处调查无果,才给你写信,请你过来看看。”
许不令走到棋台跟前,抬眼望去,棋台上已经没有了棋局,只剩下一颗棋子放在‘天元’的位置,看起来是故意留下的,但寓意不明。
小桃花和陈思凝也走到了跟前,瞧见周围古怪的模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都在四周打量。
许不令扫了两眼后,目光又回到徐丹青身上:
“外公手下眼线众多,你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徐丹青摇了摇头:“我向来不管事儿,师父从来神神叨叨,也不和我说这些,这些年都是二黑和曲生两个在身边搭手。这次回来,师父还有曲生、二黑都不见了,连村子里的同门都不知所踪,手底下的暗线自然也断了。”
许不令点了点头,有些茫然的看向周边:
“这痕迹,绝非人力所为,人总不可能凭空消失,外公可曾留下什么书信?”
徐丹青撑着油纸伞,闻言脸色疑惑更甚,把手中的书本递给许不令:
“就在棋台上放了本书,以棋子压在天元位置,其他只字未提。”
许不令接过书本,却见一尘不染的黑色封皮上,写着《通天宝典》四个大字,双眼不由微微一眯,稍显错愕:
“这玩意不是假的吗?还真有?”
陈思凝站在跟前,打量一眼后,也意外道:
“前些年,中原江湖是传出过一阵风声,说找到左哲先留下的《通天宝典》,习之可以超凡入圣、羽化飞升,但相公不是说,那是打鹰楼为了找传国玉玺,放出的谣言吗?”
小桃花跟随左清秋好几年,对左哲先的事儿倒是有些了解,轻声道:
“据师父所说,祖师左哲先,曾留下三卷书,一卷是兵法,现在还在沿用;一卷记载帝王之术,原本藏在北齐宫城,已经被大哥哥拿走了;还有就是祖师爷的毕生武学心得,一直未曾显世,不知真假,我以为菩提岛下面记载的,就是第三卷书,怎么这里还有一卷?”
徐丹青摇了摇头,稍微回想了下:
“师父也是左哲先的门生,传承于小师弟一脉,玉芙那根簪子就是信物,至今未曾断代。我依稀记得,师父曾经说过,‘哲先’取自‘谪仙’的谐音,但具体意思师父没明说。还有这个‘天元’,师父下棋时,曾解释过‘天元二字,意在‘凡超神入化的人物,需先了解万物的本源和开始’。其他意思,我学得不多,倒是解不出来了。”
许不令听得云里雾里,想了想,翻开《通天宝典》,随意扫了两眼,上面却没有文字,只是画着男女的穴位图,以红点做标注,连成一线,从丹田起始,每一页都多上一个红点,直至最后在体内连成周天。
许不令天纵之才,看武功秘籍基本上都是一遍过,但这记载体内穴位而无招式的东西,看起来显然有点晦涩难懂,他闭眼按照感觉,认真琢磨了下,忽然感觉脐后肾前暖暖的,有些惊奇地睁开眼睛:
“这是内功?”
陈思凝和小桃花都是高手,天资绝对不差,按照书上的描述,认真感觉。小桃花最先眨了眨眼睛:
“好像是的。”
陈思凝也是点头:“但是不像寻常的内功。岳麓山的老神仙,不会真学了这个,白日飞升了吧?”
徐丹青摸了摸胡子,认真思索了下:
“师父他老人家,琴棋书画、刀枪剑戟样样精通,连我都能教成‘画圣’,本事肯定深不可测,只是从未在人群展示过罢了。说他老人家白日飞升,我还真觉得有可能。”
“……”
四个人安静下来,看着手中的书本,眼神莫名。
荒废村落中春雨细细密密,虽然和方才来之前没什么区别,但许不令明显感觉,周边和往日不太一样了。
就好似云遮雾绕的天空,忽然晴空万里,让整个世界都变大了些。
许不令沉默良久后,抬眼看向上方的云海,想了想:
“我他娘不会穿到修仙世界来了吧?”
陈思凝不明所以,晃了晃许不令的胳膊:
“相公,你说什么呢?”
许不令收回眼神,看向手中的书册,犹豫了下,塞进了怀里,转身走向树林外:
“唉,也不确定,回去慢慢研究吧。”
小桃花也感觉有点不对劲,走在许不令身侧,蹙眉道:
“大哥哥,难不成世上真有神仙?”
陈思凝抱着胳膊缓步行走,认真思索了下:
“我感觉有,相公才二十出头就天下无敌了,后面八十年作甚?”
徐丹青持着伞走在旁边,抚须点头:
“此言有理,万物既然存在,便有其目的,哪有二十多岁把路走完,后面闲着的道理。”
小桃花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不对,要是大哥哥羽化飞升走了,满枝姐她们怎么办?满枝姐肯定飞升不了。”
许不令其实也在想这个问题,他摇头道:
“神仙有什么好当的,一家人能开开心心过一辈子,给我五百年寿数都不换。”
陈思凝琢磨了片刻,蹙眉道:“若真有神仙,那我们岂不是才刚起步?我还以为这辈子的事儿都忙完,功成名就了呢。”
“我也这么以为的,这路看了比想象的长。”
“要是真修成了神仙,阿青和阿白是不是也能变成人的模样?”
“谁知道呢,不过依依变成姑娘,肯定很漂亮,我上次在鱼龙岭的时候出现幻觉……”
“嗯?”
“咳——没什么,瞎说的……”
“相公,你在鱼龙岭,幻觉是依依变成了姑娘?你连鸟都不放过?”
“唉~开玩笑的,相公是那种人吗?”
“是!”
闲言碎语间,几人在山间小道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