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局长,最近不在海员俱乐部那边了。”大夫一边准备着用具,一边跟我父亲攀谈着。
“现在很少过去了,有年轻的同志负责了,我回局里了。”父亲回到。
“我说,这几年不见了,以前一年总得来我这里几次。”大夫笑着说。
“对啊,外国海员有病就必须来你们医院,这是有规定的,”父亲说着“谢谢张主任一直以来对我工作的支持啊。”
“别这么说。龙局长,咱们也算多年的老熟人了,老朋友了。”大夫回头说。
“对,对,今天这不又来给你添麻烦了。”父亲把话题转回我身上,“张主任,你看孩子这伤口要缝几针。用不用拍个片看看脑子里边有没有事?以后会不会影响长头发?”
爸爸像机关枪一样问了好几个问题,有些不淡定了,我从来没看到父亲这样着急,甚至有些失态。
“没事,龙局,”大夫笑着说,“看这小子的精神头,没问题,现在就怕感染,好几个小时了,还好是冬天。”
听见大夫这样说,父亲舒了一口气,叹道,“唉,养儿子就是操心啊,干工作没这么操心过。”
“嗯,都一样,我那小子也快上高中了,成天也是光跑出去看录像。”大夫一边整理缝针的用具,一边跟父亲聊着。
“来吧,小子,忍着点!”大夫在病床旁朝我招手说,“放心叔叔的技术,尽量给你缝好,不耽误长头发,不耽误以后找对象。”
“谢谢大夫,谢谢叔叔。”我低着头硬着头皮走向病床。
三十六
父亲说缝了四针,还好被他发现的早,没发炎,他也自己庆幸那晚没任务。
回家的路上,父亲没再牵我的手,自己在前面大步走着,我在后面低着头跟着,脚踩在积雪上的声音“嘎吱嘎吱”地更成了主旋律,又像“咚咚”的前奏鼓点声在提醒着我,一场大风暴即将来临。
一路上,父亲都没跟我再说话,我也不敢出声,默默地走到楼下,父亲在楼道口停下了,等我走近,低声说了句:“楼道里没灯,小心,别再摔着。”
然后,上楼了。我心里暖暖的,刚才看父亲停下,还以为要训我一顿。
刚到四楼半,看见家门开着,妈妈披着棉袄在门口等着,“怎么样?还疼不疼?赶紧进屋吧。”
不管什么时候,妈妈永远是孩子的贴心保护伞。
“没事,妈,缝了四针,打了几针,不疼了。”我进屋一边脱大衣,一边跟妈妈说。
听见我回来了,已经睡了的小溪也披着衣服开了一点门缝,露出脸来关心的问:“哥,回来了?没事吧?”
“没事,小溪,赶紧睡吧,哥体格好着呢。”我轻松地说。
“好了,你赶紧睡觉吧!”妈妈说着小溪。
“哥,我睡了,你小心点啊,”小溪做了个鬼脸带上门。
我脱了大衣,回到自己房间,直直地坐在木头扶手沙发上,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不知道下一步父亲要如何收拾我,训我。心里倒不忐忑了,反正已经发生了,已经都知道了。
但心里还是坚定想着“不管如何,不能说被人打的,更不能说跟美东一起,不然,妈妈以后肯定不会让我们在一起了。”
“我自己心里想着,“一定不能说,父亲一旦报警调查起来,老四还拿刀砍了王磊,都会扯出来。”
我心里拼命地摇着头,一边坚定内心“不说!一定不说!”
听见妈妈在那个屋跟父亲交流着,着急地问我的情况。父亲把基本情况,干脆利索地跟妈妈说了。
隐约听见妈妈说:“不是摔的?打的?我过去问问!”
好像被父亲拉住了,在劝着,声音变小,听不见父亲说什么。
少顷,听见父亲的脚步,门开了,我条件反射似的立刻从木头扶手沙发上弹了起来。
“爸,”还没等我在说什么,毒品挥手说:“坐下吧,伤口需要养,头不是别的地方,是指挥机关,这两天别上学了,在家好好养着。”
可是后天要期末考试了。”我着急地说到。
我跟你们老师请假,”父亲把我写字台前的椅子搬过来,放在沙发对面,与我促膝而坐。
“海超,可能爸爸工作忙,放松了对你的要求。”父亲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孩子,身体是最重要的。别的都是次要的,先养好身体吧。”
父亲从没有这么宽待于我,一直是很威严的样子。搞得我不知所措。
“好了,睡吧!明天还要打针,坚持打,不能感染了!”父亲又加重了语气。
走到门口,父亲又回头说:“暂时别想考试的事了,养好身体,再追上大部队。”父亲出去了。
我鼻子酸酸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结果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这么容易就过关了?我不敢相信。
门又开了,抬头看,是妈妈进来了。妈妈用手指戳了我脑门一下,“海超,你这个孩子,一定不让我和你爸省心,我从没见你爸这么难受过。”
我站了起来,“妈,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好了,赶紧刷牙睡觉吧,你爸说了,他明天有会,让我带着你去医院打完针再上班。”妈妈说。
“没事,妈,我自己去就行。”
“不行!你爸安排好了,说必须看着你把针打上,头不是开玩笑的。”
“哦好吧。”我答应着。
“到底怎么弄的?是打的吗?”妈妈开始追问。
“不是,妈,真的是骑车摔的,下雪路滑,没刹住车,摔的,”我解释着,“摔在马路牙子上,可能正好马路牙子有个缺口。”我补充着。
“好了,不说了,你这个熊孩子!还好没把脑子摔坏了!赶紧睡吧!”妈妈走了。
爸妈说了会话,屋子里静下来,听见墙上挂的木钟“嘀嗒,嘀嗒”很清晰地响着。静下来,才感觉到伤口开始疼,木钟每嘀嗒一下,就像扯了我的头皮一下,揪得生疼。
我把身子放松,倚在沙发后背。用手摸了摸头顶,好像纱布又厚了,一动纱布,疼得我吸了一下牙。
转头看到那个警察棉帽子,安静的放在旁边的沙发上。我俯身伸过手去把帽子拿过来,反过来看,棉帽里面已经被血浸湿了一大半。已经干干硬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