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义说着,穿衣服的动作更快了,
“娘昨天给准备的新衣服在炕头上,”堂兄说完背着手出去了。
我这才发现堂兄穿着新衣服的背影。
“小义,慢点,等等我。”我叫住小义,“等我一起,我不会磕头,你带着我。”
“超哥,你也磕头,你不用。你们城市也不讲究这个。”
“必须的,必须给二叔二婶磕头拜年。”我态度很坚决。
一边抓紧穿衣服,一边想起了在烟墩山下,跟美东他们几个拜把兄弟那次。
那是我此前唯一一次磕头。
我的新衣服已经穿了好几天了,走前妈妈就让我穿上了,可以反正两面穿的羽绒服。
我看看一面灰白色的有些脏了,又反了过来,是天蓝色的,我最喜欢的颜色,于是也很郑重地穿上。也算是新衣服。
掀开门帘一看,二叔已经端坐在八仙桌旁抽烟了,二婶和大姐在锅灶边忙着。
小义拉了拉我的衣角,使了个眼色,我点了点头。
我跟着小义走到堂屋中央,面朝家堂跪下,学着小义的样子一边磕头,嘴里一边给二叔二婶拜年。
二婶赶紧过来扶我,“你看你,海超,你不用。怎么也磕头呢?”
“应该的二婶,感谢你和二叔收留照顾我。”我磕完头站了起来。
“别这么说,这里就是你的家。”二婶动情地说。
“对,海超。出门不准再磕头了光在家里磕一个行了。”二叔严肃说道。
“你不在家,不必拘礼。”
“行,二叔。”我答应着。
“放心,爹,我跟着超哥。”小义说到。
“嗯,”二叔很满意。
“赶紧吃饺子吧,”大姐端饺子上来了,“赶紧吃,一会该有来拜年的了,就没法吃了。”
“来来来,都坐下吃饭。”二叔把烟摁灭。
“我洗脸刷牙,”我笑着说,还没顾得洗漱呢。
吃完饺子,刚撤了桌子。就听见门外嘎吱嘎吱的声音,有人来了。
堂兄往门外迎去,门打开,进来七八个年轻人,都跟小义差不多大。
进门就各自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念叨“给大爷拜年,给大娘拜年。”
“哎呀,起来起来,来看看就行,还磕头,坐吧,坐吧,喝杯水,吃糖。”二叔和二婶笑着回答。
寒暄几句,回问了这帮小兄弟父母好。
小弟兄们,也有个头,就起身说,“走吧,兄弟们,再走走。”
于是都起身跟二叔二婶告辞。
堂兄刚送出门去,又迎进来一帮。
“这就热闹不断了,超哥,咱也走吧,出去给老人拜年。”小义对我耳边说。
“好,跟你出去转转,”我答应着。
“咱得一起跟着大哥,大哥率领,”小义笑着说。
“老大?大哥?”小义喊着堂兄。
“咋?”堂兄刚又送走一拨。
“咱们也走吧?出去磕头啊。”小义提议。
“中走了,跟咱爹,咱娘打个招呼。”
“记住!海超,咱出门不磕头。你大哥小义他们磕他们的。”二叔追出来又严肃地交代一遍。
“好的,二叔,明白。我跟着去看看,给老人拜个年。”我回答。
“那行了,走吧,走吧。”
村里已经人来人往了,男人们跟男人一帮,大姑娘,小媳妇们穿的花枝招展。扎着围巾,裹着纱巾,三三两两嬉笑着,东家出,西家进的。
小小的村落,热闹非凡。街上全是问好,拜年的吉利话。
“今天是文明礼貌日。”堂兄习惯于一本正经,不苟言笑地说着搞笑话。
“对,咱大哥说得对,但就是半上午,过了晌午就不行了,就开始有骂有打的了,”小义跟着堂兄的话说着。
“这是为啥?”我不解的问到。
“哈哈,中午两杯酒下肚,就都显原型了。”小义笑着说。
堂兄在一边也憋不住地笑起来。
我恍然大悟,也跟着大笑起来。
“大哥,还从夏叔家开始?”小义请示老大。
堂兄稳重地点点头,“请随我来,贤弟们。”
“给夏叔磕头,给婶子磕头。”堂兄带着我们进屋就跪下磕头。
把我自己闪在一边站着,感觉还挺尴尬。还好,他们很快就在夏叔夏婶的拉拽中站起来了。
“坐吧,坐吧,大侄子们。”夏叔热情招呼着,“抽烟,抽烟。”
我一看是“良友”烟,夏叔真是走南闯北过的。
“海超,没见过这个阵势吧?你们城市里不兴这一套是吧?”夏叔招呼我坐下。
“嗯,挺开眼界,这样热闹,感觉,有感情。”
“对!这点你说得对,讲过年热闹还得回老家。”夏叔笑着说。
“这就是咱大哥家里的海超?是一表人才,跟咱大哥年轻时一个样。”夏婶过来端量着我说。
我赶紧又站起来,问好。
“走吧?再出去拜拜年!”堂兄招呼着。
“不坐会了?揣两颗糖,”夏婶抓给小顺几块糖。
“娘,我也想去,”一个童声在一边说。
“去吧,跟你哥哥们出去转转吧。”夏叔转头跟我说,“这是你小老弟,小闯。”
“这是你烟海大爷家的海超哥,”夏叔跟小闯介绍我。
“超哥。”我点了点头,一个七八岁样子的小兄弟抬头看着我,虎头虎脑的,很可爱。
“走吧,小闯,跟我一起,哥罩着你。”小义牵起了小闯的手。